Post By:2015/4/10 13:58:24
第二十九章 赌人
天色黑了,黑狼早已对此失去了恐惧,就算再深静的夜晚都不会让他迷失自我,因为他不再孤独。
但有的人却接替了他的位置。
泉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夜晚显得那么羞涩,就像一对爱人在缠绵。
峰顶之上,漫野的山泉从来没有跟人共眠过,也难得它们害羞。
“张公子,我做不到。”芙蓉双目红肿的从张穿裸露的胸膛挣扎而出,一边干恶一边用泉水洗着脸。
张穿收回正要抚摸芙蓉胸前的手,紧紧地攥紧拳头,强笑着:“没事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不亲手杀了他,我始终过不了这一关。”芙蓉托着铁链,哀愁的低着头,没有宇文锁的日子,度日如年,激动道,“我到底还要练多长时间?盗狼山阎寨主对我非礼的鬼脸一直挥之不去,张公子,你是不是还有没教我的?”
“因你有舞蹈的功底,柔韧性又好,是以才会学的这么快,我会的全交给你了。”张穿道。
“可你没交给我这招!”芙蓉瞬间下腰,随着纤腰弯曲,一柄尖刀贴着弧线,从她胸间幽的钻出。
“这都是你自创的功夫,你真的太聪明了。”张穿喜爱的靠近芙蓉,拦住芙蓉的腰部,“我不管别人对你做过什么?我都心甘情愿的跟你在一起。”
“张公子。”芙蓉贴在了张穿的肩头,突然来了灵感,“还有这招。”芙蓉已不在乎脚上铁链的沉重,两条长腿尽兴舞动,脚尖到处,飞刀如莲花盛开时的花瓣,漫天飞散。
张穿一时看入神,她就像是风中的莲花,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。
“谁?”芙蓉似是听到有人打飞了自己的飞刀。
“你不准说话。”小狼对颤抖着身子的黑狼道。原来两人从望星阁上来,竟走到了此处,正撞见芙蓉与张穿暧昧,不由得躲了起来。撞人、装鬼都不可怕,撞到这种事情,难免怕了。特别是黑狼,他已不觉浮想联翩起来,幸亏小狼及时拉了他一把。只听小狼对芙蓉应道,“盗狼山小狼大王是也!”
这个野蛮的声音,芙蓉永远都不会忘记。她不就是那个会飞的女盗贼吗?她怎么能找到这个地方,那个方位云里雾绕,不见天日,她怎敢盲目过来?
自从那日芙蓉被张穿‘开山刀’斩断脚上的铁链后,便赶来此处。她知这里已换了主人,黑乌鸦一si,蓝雀儿一定会将这里变得更加美丽,她也承诺要回来报答蓝雀儿。可圈星谷如今是空无一人,又不敢贸然闯入万毒百花阵,是以只能到这个泉水峰藏身了,苦练开山刀,两人都乐此不彼。两人日夜苦练,只是躲避山下来人,却从未防范浓雾之处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芙蓉向小狼藏身的位置问道。
黑狼不知不觉想要接话,却被小狼捂住了嘴,小声道:“你听我的,这个女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。让她知道你跟我在一起,不知又要编什么鬼故事呢?”
“咳......咳......”黑狼闷声道,“大王饶命,憋si我了。”
“你要是敢出声,我憋si你算了。”小狼道,“别以为我不敢。”
黑狼点着头,现在就开始不敢说话了。
“不行,脸也不能漏出来。”小狼将黑狼扛上肩,“把脸贴在我的背上,否则我将你扔下悬崖去。”
“鬼鬼祟祟,算什么大王?”张穿道。
“本大王只是路过,不会打搅你们。”小狼扛着犹如si尸的黑狼渐渐攀上山顶,恍然间,眼前蓦地多了许多盏明灯,亮如白昼。小狼疑惑之下,揉了揉眼睛,定睛看去,这一盏盏明灯燃烧着的可是月亮的光辉,它们的灯芯竟然就是与天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月亮!这是月儿的水中倒影,眼下有多少个月亮,就有多少眼山泉。天啊!谁还会说太阳比月亮更伟大,人间竟有如此之地,仙境还有何向往?只可惜让这jian人给玷污了。
小狼宣兵夺主,正要赶走两人,却听得芙蓉向张穿喊道:“是这个女盗贼将我掳去盗狼山的。”
黑狼点着头,心想此话不假。
小狼大怒:“再嚣张我将你扔下山去。”
“大胆毛贼!”张穿怒火燃起,全身毛发竖起,就像一只斗鸡。
“不用跟她留情。”芙蓉一脚踏向张穿,张穿双手接住,将其奋力托到空中。同时两人默契的向白小狼连续打出飞刀,。
小狼自从用过一回罡侠剑,什么兵器都使不顺手,干脆不带兵器,况且平常练‘神行刀传’,也都是以掌为刀。虽然没有寒刃的戾气,但掌风更能随心所欲,风气冲行,毫无阻滞。此时见两人飞刀如团团飞蛇,时而缩成一团,那是旋转的飞刀。时而展成一条,伸出长舌,那是笔挺的刀尖。单凭招式而言,芙蓉已和张穿不分上下。
小狼不敢大意,左手锁紧黑狼,右手作刀,在泉水中不停歇召起漩涡,月亮越转越快,似是玩的兴起,一时脱离了泉子,随着小狼手势,如一团团蓝色风暴转向了芙蓉张穿。
涡流与飞刀撞在一起,四散而开,速度没有丝毫减缓,反而更快,犹如一粒粒冰渣。反而张穿与芙蓉的飞刀在那一刹那,后劲开始不足。芙蓉与张穿的差距也显现出来,芙蓉的飞刀轨迹已完全偏离出了小狼。
小狼早已无畏,脚下生风,舞起右手,近上前去。掌气到处,飞刀近不得身。
芙蓉见小狼是冲己而来,趁着身子落下之际,双腿急落,正好骑在张穿颈上,她临危之际想起一招千手观音,但自己功力不到,只好借助张穿,四只手总还强些。
怎奈张穿年少气盛,滚烫的温度已从颈部传遍全身,心跳不由得加速,又觉芙蓉双腿不时用力夹紧不时轻缓摩擦,一时面红耳赤,怎还能顾及的眼前形势,生si一线间,熟练十几年的招式竟毫无章法。正所谓少年气血方刚,戒之在色。
芙蓉见张穿无济于事,又想这色迷心窍的小辈怎能于己心有灵犀。只见小狼如杀红眼的野狼抵挡不住,随即萌生最后一招——同归于尽。双脚如蟹夹般束住张穿脖子,翻身滚入张穿胯下,只待小狼一掌挥来,趁着近身,发出致命一击,大不了同归于尽,
小狼再不收手,这掌下去si的定是张穿。无奈收回右手,转而揪住芙蓉脚上的铁链。张穿回过神来,趁着小狼左手一直护着肩上的男尸,挺起飞刀刺向小狼,小狼无奈左手扔了黑狼,掌风挡住飞刀的同时,也在张穿腹部留下了一道血口。
黑狼也应声倒地,脸趴在地上,动弹不得。
芙蓉被小狼抓住铁链之时就已失去了重心,此刻正被小狼拎在了空中。
“还有招使吗?”小狼对芙蓉大喝道。
芙蓉弃了武器,道:“你敢跟我赌吗?”
“哼。”小狼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场,道,“赌就赌,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?”
“你把我放回地上,我甘愿接你一招,若是杀了我,算你赢。杀不si我,你要接我一招。如此循环,直到一人si去。”芙蓉道。
小狼心有顾忌,难道她发现了黑狼?朝着地上的黑狼又喝一声:“黑狼。”见黑狼毫无发应,便放心道:“赌就赌,你以后别想害人了。”说完就将芙蓉放回了地上。
芙蓉落回地上的刹那,第一眼就是望向受伤倒地的张穿,一句话都没说,但一个眼神足够了。她故意离着张穿一定距离。
小狼见此,猜测芙蓉也有心愧的时候,方才她以张穿做肉盾,一定是怕暴露了本性,张穿背后使坏。
“我们两个人的赌,跟你没关系!”芙蓉向张穿道,“你将身上的武器全掏出来。”
张穿艰难起身,将全身上下的飞刀全卸了下来。
芙蓉已闭上了眼睛,道:“来吧,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。”
小狼顺手捡起一柄飞刀,一边冲上前来,一边道:“看你以后还怎么害人。”
芙蓉的眼睛一直闭着,但当她睁开眼的时候,却只是一瞬间的事。就这一瞬间,小狼犹豫了,因为余光里的黑狼在动弹,她不由得喊了一声‘黑狼’。也正是小狼这一犹豫,这把本打算从下巴刺穿进芙蓉口腔里割掉她舌头的匕首,却鬼手神差的割错了对象,替芙蓉挨这一刀的是张穿。
芙蓉见张穿在地上痛苦的、无声的扭动着,捡起匕首,带着瞬间提起来的势气,刺向小狼的心脏,这一刀下去,小狼必si无疑,除非她违背赌约,显然小狼不会这么做。还有一个除非,那便是她的心脏长在右胸,显然这连小狼都不相信。因此她也闭上了眼睛,用尽全力发出了带着si不瞑目的悲愤,喊出了第三声‘黑狼’。她在向老天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人?但也只在一瞬间她就明白了,这场一决生si的赌局,赌的双方从头到尾都不是彼此,而是自己。
芙蓉一开始就有信心赢下这场对决,她对自己有信心。可小狼呢?她只是对手中的刀有信心。
小狼在这场无情的赌局中输了,但她唯一收获的是自己的选择,一次正确的选择。
谁也没有看清张穿是如何挡在芙蓉身前的,但黑狼看清了。他模仿着张穿的行迹,在那一瞬间,推开了小狼,用右胸接纳了这柄世上最无情的一刀。黑狼没有看对面芙蓉一眼,也许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她赌博的砝码,只是人情还是要换的。
“黑狼,你为何选择救我?”小狼深知选择是需要多么大的决心,这个问题甚至要比‘你喜欢我吗?’更沉重。
“因为我知道......”黑狼一定很痛,但表情一点都不难看,“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她,可你不会。”
“那她呢?”小狼指着芙蓉道,她没想到要看清一个人需要这么大的代价。唯一欣慰的是黑狼的回答,至少他不会再糊涂下去。
“她......的玉镯还给她。”黑狼道。
小狼在黑狼的怀里摸出了那封写给罡侠剑主人的信,信封中有一只玉镯,摔在了芙蓉的脸上,落到了清泉中。
“还有一只。”黑狼虚弱的说着,“小狼你帮我还。”
小狼点头,她不想说话,她不想在在乎的人面前流一滴泪。
“放过她。”黑狼道。
小狼点头。
黑狼满意的望着那只泡在泉子里的玉镯,但他看到的是小木仙天真的脸庞。他出现了幻觉,如果这时si去,他一定是微笑着的,就像自己最崇拜的表哥。
“将我葬在天湖边的花园里。”
“黑狼,你不能睡。”小狼抱起黑狼。看着黑狼渐渐闭上眼睛,再也忍不住哭泣,道,”你说要带我去你的家乡,你骗我,我最讨厌人家骗我。“
这个不堪一击的男子怎么会和那个倔强坚强的黑马如此相像,但他的神情和眼神都不在了。芙蓉一直在说服自己亲手杀的这个人不是黑马,因为黑马就像自己的弟弟,总在自己绝望之际出手相助。杀了他,杀了自己的亲人,心底的那份良知不会原谅自己的。
但,直到芙蓉看到了那只曾经帮过黑马一次的玉镯,对自己来说无心插柳的一次相助,竟令黑杀魔鬼一次次不顾一切的替自己达成心愿。她认了,认了这个曾经悲观、敏感的男子从心底改变了自己,这绝不是换件衣服这么简单,她想不到谁能使黑杀魔鬼的心灵也干净起来。
“黑马,你不能si。”这一声没有任何腔调的声音胜过了对张穿无数次的撒娇,黑马甚至有所反应。
“说下去。”小狼命令芙蓉,只要能让黑狼还有意识,她宁愿放弃一切。
“黑马你不能si,我脚上的链锁还没打开,你说要给我取回钥匙,你不能si,你还要帮我,你不能si,我还有话要讲,你不能si......”
“我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。”黑狼似是用鼻子在发音,他似是没有力气张嘴了,但两个女人都听清了。
“黑狼,你还活着......”小狼吼道。
“我想最后看一眼家乡的西湖。”黑狼就像在说梦话。
小狼抱起黑狼就走,她必须帮助黑狼达成这个简单的愿望。
“黑马你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。”芙蓉跪下道,“我一直都在骗你,一直都在利用你,西门月没有钥匙,我只是想利用你杀了她,我以为只有我知道你是黑杀,没有人能伤害你。今生欠你的恩情,来世再还。”
“谢谢。”黑狼在谢一个杀si自己的人,为什么要谢?也许只有他知道,或许可以si而瞑目了。
“来世也临不到你。”小狼吐了芙蓉一口,就让这口唾液代替这一刀吧。回头时正见张穿还在为芙蓉受辱捶地不满,又对张穿道,“有眼无珠、不分虚假的人,活该可怜。”
“你......”张穿恶狠狠的瞪着小狼,如果他还有力气,一定朝着小狼的后背刺上一刀,这是他自创的绝技,他练不成‘背走飞龙’,却悟出一招‘背后袭击’,确实令人防不胜防。
小狼抱着黑狼下山了,可这句话一直回响在山泉的上空,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,照看好这个替你做哑巴的人吧!”
小狼在带黑狼去西湖的路上,不停的与黑狼说话,黑狼都是没有任何反应,直到小狼问道:“你向西门月索问过钥匙吗?”
黑狼却脱口而出三个字,“不能问。”
小狼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问着,黑狼一次次的回答着。
‘不能问’这三个字就像一只三叉戟一次次的戳伤小狼的心脏,文字的力量是令人难以想象的,它是人类创造的文化,也是人类最有利的武器,谁也不敢说此时的小狼比将si的黑狼好受。